新疆出土历代多体钱币所见中华民族共同体“多元一体”历史语境

我之随风 · 发表于 2024-9-12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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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我之随风于 2024-9-12 10:48 编辑

新疆出土历代多体钱币所见

中华民族共同体“多元一体”历史语境

迪丽乎玛尔·尤奴斯李文亮

摘要中国有着悠久的钱币历史和丰厚灿烂的钱币文化。长久以来，新疆留存了大量历代钱币，由此可见中国钱币历史文化之新疆单元。新疆出土历代钱币不仅为数众多，而且颇具特色，其中尤为显著的是历代多体铭文钱币，其所展现的自古以汉语为根本的“多元一体”币文语境和“多元一体”固化形制，以及多种多体钱币通行天山南北，时间纵跨汉晋唐清，地域影响深广、时间跨越绵长，生动展现了钱币语境下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和自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面貌。

关键词新疆钱币货币文字多元一体

历史上，汉文以外，新疆通行过佉卢文、龟兹文、粟特文等多种语言文字。新疆这种以汉文为主体，多种语言文字共同使用的特点，在历代所铸造使用的货币上均有体现。新疆多体钱币，是新疆出土文物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中华文化的珍贵遗存，其以多体钱币实物的固化形式见证了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钱币话语历史，以及多体钱币语境下自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西域历史演进。以下从新疆出土历代多体铭文钱币爬梳、“多元一体”格局及特征展开讨论。

一、新疆出土历代多体铭文钱币爬梳

新疆出土历代多体铭文钱币（以下简称“多体钱币”）种类繁多，我们重点择取汉代“汉佉二体钱”、魏晋南北朝“龟兹五铢钱”、唐代“日月光金钱”“汉粟二体钱”“突骑施钱”和清代“新疆红钱”等进行探讨。

（一）汉佉二体钱

“汉佉二体钱”是新疆古于阗所铸的地方货币，发行年代约为公元85—132年。因主要发现于新疆和田，且大部分铸有马形图案，亦被称为“和田马钱”。夏鼐《“和田马钱”考》命名为“汉佉二体钱”。迄今为止，广布资料所见汉佉二体钱总数为539枚。其中，出土时间与地点明晰的有253枚：1873年，英国福赛斯团队在和田附近于阗早先遗址中发现2枚汉佉二体钱，这是该钱币的首次发现；1892年，法国杜特雷在塔里木盆地周边搜集到4枚，其中大钱2枚、小钱2枚；1900—1916年间，斯坦因3次考察新疆，在约特干古遗址与和田地区搜集到226枚；1929年，黄文弼在和田以北的阿克斯比尔旧城发现1枚；1987年，日本探险家大谷在和田地区发现11枚；1989年，王炳华与刘文锁等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民丰县境内的夏羊塔克遗址发现1枚；1992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在和田墨玉县征集到1枚；1996年，李吟屏刊布了洛浦县发现的7枚。

出土时间与地点未知的有286枚：罗伯特·肖3枚，德兰斯4枚，彼得罗夫斯基和奥登堡21枚，布利斯比、雷奥尔、布什、冯·海勒各1枚，肖特2枚，赫恩雷152枚，马达汉76枚，国内文博单位人员以及文物图录新披露了13枚，中国人民银行新疆分行金融研究所（现新疆钱币博物馆）从和田征集到1枚，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新获1枚，巴音郭楞州博物馆藏有2枚，上海博物馆收藏26枚。

汉佉二体钱一般分为大钱和小钱两种形制。钱币均为圆形无孔，铜质浇铸。钱币厚度大者4厘米左右，小者0.15厘米左右。

大钱的一面中心为族徽图案，周围环绕汉文篆书“重廿四铢铜钱”6字，最外围还有一圈边饰。另一面中心为一匹马像（少数为驼像），周围环绕一圈佉卢文。小钱的一面印有汉文篆书“六铢钱”，3字占满整个币面；另一面中间为一马像（少数为驼像），周围环绕一圈佉卢文铭文。

（二）汉龟二体钱

“汉龟二体钱”是丝绸之路北道龟兹王国（今新疆阿克苏地区）铸造的钱币，亦称“龟兹五铢钱”，是继“汉佉二体钱”之后，受中原货币体系影响的第二种西域多体钱币。约铸造于东汉末年，至迟不晚于三国曹魏时期，一直到7世纪初仍在新疆流通。

汉龟二体钱出土量巨大，高达上万枚。目前已知的出土时间及地点：1928年，黄文弼在新疆库车县苏巴什古城、巴楚县托库孜萨来古城、和田北部沙漠遗址发现数十枚汉龟二体钱；1957—1958年，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新疆队在库车县苏巴什遗址发现8枚；1980年，张平在轮台县屯头古城发现一批窖藏汉龟二体钱，共220枚；1983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文物队在巴楚县托库孜萨来古城发现2枚；1984年，库车县文管所在库木吐拉古城南发现1枚；1986年，库车县文管所附近高大寺遗址发现上万枚龟兹五铢钱。

汉龟二体钱系仿造五铢钱形制，由龟兹地方铸行的钱币，故又名“龟兹五铢钱”。该钱圆形方孔，红铜制造，钱币厚度大者约为0.2厘米，小者约为0.15厘米左右，重量在1.2—2.2克上下。

从币面文字布局来看，汉龟二体钱可分为2种版别：第一种为正面铸龟兹文和汉文“五铢”字样，背面为光背；第二种为正面铸有汉文“五铢”，背面铸龟兹文。

（三）汉粟二体钱、突骑施钱

公元7世纪中叶，西域昭武九姓各国的粟特人开始仿照唐朝开元通宝钱币的形制铸造“汉粟二体钱”。公元8世纪初，突骑施首领苏禄自立为可汗，称雄于西域，一度控制了粟特地区，并铸制了仿“开元通宝”的“突骑施钱”。

[color=rgba(0, 0, 0, 0.9)]汉粟二体钱未见具体出土情况。1906年，芬兰人孟纳海在和田搜集到2枚突骑施钱；1929年，黄文弼在库车收集到1枚突骑施钱；1938年，A·伯恩斯坦在苏联怛罗斯城发现突骑施钱。

[color=rgba(0, 0, 0, 0.9)]汉粟二体钱为青铜质，方孔圆形。有两种款式，一种是正面铸汉字“开元通宝”，背面铸粟特文；另一种是正面“开元通宝”4字仅保留一“元”字（有时也铸在背面），其余为粟特文。

突骑施钱为青铜质，圆形方孔。币面铸有汉文“元”字与粟特文，背面有一印戳符号标志，形似弯弓。

（四）日月光金钱

“日月光金钱”大致产生于公元808—821年，流行年代至迟不晚于公元9世纪下半叶。为方孔圆形铜钱，有轮有廓，币面为汉文“日月光金”4字与胡书文字，直径约2.5厘米，重5克左右。

迄今为止，出土日月光金钱为数不多，未见正式报到出土总数量。已知的部分出土情况：1979—1980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在新疆吉木萨尔县北庭高昌回鹘佛寺遗址发现1枚日月光金钱；1987年，在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唐单于都护府故址出土1枚日月光金钱；除新疆发掘品之外，日月光金钱尚有不少传世品，上海博物馆收藏了1枚，另有5枚则为私人藏品，3枚在上海、2枚在内蒙古呼和浩特。日月光金钱是一种颇为罕见的汉胡多体钱币，该钱为青铜质，采用外圆内方形制，呈漆黑色。

正面铸有汉文“日月光金”4字，楷书，右旋读，杨鲁安将其释为“吉星高照”。背面铸有意指“太阳”“金星”“光明”“月”“铜钱”的回鹘文字。

（五）新疆红钱

在清代，清政府在伊犁惠远城设“伊犁将军”，管辖天山南北军政事务。乾隆二十五年（1760），清政府在叶尔羌（今莎车县）建造铸钱局，发行铸造钱币，除了少数黄铜、青铜、铅、铁、银质的以外，绝大部分使用新疆当地开采的纯净红铜浇铸，无多杂质，铜色赤红，故名“新疆红钱”。

新疆红钱为圆形方孔形制，其直径一般在2.4—2.6厘米，重3.6—4.8克。

币面铸有3种文字，正面铸汉文年号与“通宝”或“重宝”二字，背面铸满文和察合台文。清朝在新疆当地设置了诸多铸钱局，且各铸钱局在不同时期所铸钱币的文字、年号、纪值各不相同。

综上所述，新疆从汉代至清代曾通行使用的多体铭文钱币大致有5种。这些钱币以各自独有的特点谱写了不同时期辉煌灿烂的新疆多体铭文钱币历史，为探索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与中华民族共同体历史留存了珍贵的材料。

二、新疆出土历代多体钱币所见“多元一体”格局及特征

自公元前60年西域都护府建立始，历代中央王朝都十分重视新疆的治理，通过各种政策举措，加强中央与西域的交流交往交融。鉴于经济往来的不断深入和丝路贸易的现实需求，中原货币源源不断地流入西域并深刻影响了西域的钱币铸造，其突出特征表现为历代西域地方铸币都不谋而合地形成一种“共识”，即钱币文字以汉语为根本的“多元一体”形制，随着时代的推演，逐渐表现出普适性、多样性、传承性等特征。

（一）新疆出土历代钱币所见“多元一体”与中华民族共同体历史语境

语言文字是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与载体。货币文字是最广为人知的通行文字之一，饱有时代信息和文化内涵。自汉代以来，新疆经历了多种多体铭文钱币的使用和流通，其中汉文自始至终使用着，而其他文体诸如佉卢文、龟兹文、胡文、粟特文、满文则根据时代的变迁交相更替，从中可见汉文自古不变的根本地位，亦可见历代钱币中多元一体的固化格局。

1.新疆出土历代多体钱币所昭示的汉文认同

新疆历史上地方铸造打制的钱币，虽也在形式上呈现多种多样，具有鲜明地域特色和本土风格，但无一不是以流通使用为终极目的，其以汉文为币文既是对中央通行文字的认同，亦是为了便于货币流通。

自秦汉时期，汉语在新疆就已广泛传播使用。西域都护府建立后，汉文作为汉朝的官方用语随着“汉之号令班西域”开始在新疆广泛传播使用，从古至今通行了2000多年。共同的语言文字是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形成的社会基础。实际上，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使用着多种语言文字的西域与中原的往来从未间断，其中语言文字作为沟通的媒介，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新疆出土大量历代汉文铭文文物见证了学习和使用汉语汉字是西域之普遍认同，以我们所论的“汉佉二体钱”“汉龟二体钱”“汉粟二体钱”“日月光金钱”“新疆红钱”而言，币面上皆铸有汉文及佉卢文、龟兹文、粟特文、胡文、满文、察合台文等多种文字，表明汉文作为历代官方语言，在天山南北广泛通行，已成为历史通识。

2.新疆出土历代多体钱币所展现的“多元一体”共识

新疆出土历代多体钱币的独特魅力在于其币面文字的多样化与通行时间之长。多体钱币所使用的文字种类，少则2种，多则3种。从最初的“汉佉二体钱”铸有汉文与佉卢文两种文字，到清代“新疆红钱”铸有汉文、察合台文、满文3种文字，新疆多体钱币“多元一体”这一固化形制经历了2000多年的锤炼，从未改变。

钱币作为流通的交易媒介，被人们普遍使用。作为生活所必需，广泛的使用群体，频繁而旷日持久地使用，自然形成一种社会通识，即历代西域地方铸币都默认并不谋而合地形成一种“共识”，即“多元一体”。从汉代“汉佉二体钱”铸有汉文与佉卢文两种文字，“汉龟二体钱”铸有汉文与龟兹文，到唐代“汉粟二体钱”与“突奇施钱”铸有汉文与粟特文，“日月光金钱”铸有汉文与胡文，再到清代“新疆红钱”铸有汉文、满文、察合台文3种文字。像这样，有的钱币使用两种文字，属二元一体；有的钱币使用3种文字，属三元一体。这种多元一体的现象，形成了历史上的惯例。通过钱币所展现的这种多元一体现象即可窥见，古时人们通过语言文字的联结、交流、互鉴，感情上的相互认同和政治、经济、文化上的相互依存，促使着中华民族感情的凝聚，这正是中华民族统一整体必然形成的核心力量之一。

3.新疆出土历代多体钱币所体现的“交流交往交融”

钱币作为交换媒介，具有一定的流动性，而新疆又是古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自张骞出使西域，加强了西域与中原的联系后，随着政治经济上的交流交往密切，中原钱币更是走遍天山南北，并为新疆地方钱币的兴起创造了条件。

新疆出土的多体钱币是历史发展的见证，反映了新疆在不同历史时期政治、经济等方面的发展状况。新疆钱币上丰富多元的文字，鲜活地再现了汉文是唯一长存于新疆各主要历史时期的文字，也是多种文字共存的地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根本语境一以贯之于整个新疆多体钱币的历史。尤其是“新疆红钱”品种全、数量多，更是见证了新疆从汉至清的交流交往交融的繁荣景象。这些钱币所铸多体铭文不仅是承载语言文字的独特方式，更承载了汉字与多种文字共生发展的历史记忆，亦是展现中华文化多元一体融合并存的实物见证。

新疆出土历代多体铭文钱币中所呈现出的多种语言文字并存和融合发展的这一史实，将“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生动形象地在多语语境的钱币中展现出来，集中揭示了新疆在中华文化交融发展过程中的独特地位。随着时代的更替，无论钱币中的其他文字如何变更，汉字却始终如一，由此印证了汉字作为中华文化的基因血脉，亘古至今，从未改变。

（二）新疆出土历代多体钱币所见中华民族共同体之相关历史特征

1.普适性

钱币的普适性，不仅体现在钱币流通地域之广、流通时间之长，而且体现在使用者涉及各个阶层，几乎是人人使用，须臾不可或缺。自张骞出使西域后，西域与中原在政治经济上的交流交往日益密切，中原货币遂开始在新疆地区广泛流通，且深刻地影响了地方货币的铸造与流通。

新疆多体钱币受中原钱币的影响始于“五铢钱”。五铢钱始铸于西汉武帝时期，为丝路贸易的畅通繁荣发挥了重要的货币媒介作用，是我国历史上铸行数量最多、流通使用时间最长的货币。

两汉时期的新疆于阗起初主要流行五铢钱，后来于阗王为了便于交换，仿照五铢钱，发行了“汉佉二体钱”，遂成为丝绸之路上流通的货币之一；或认为通过使用“六铢钱”字样来向汉王朝表明，汉佉二体钱是五铢钱的一种变体，是一种从属于五铢钱的辅助货币。东汉末年西域自铸的“汉龟二体钱”，钱体上有汉文“五铢”字样，形制和铸造工艺与中原王朝铸币相同，这表明它与当时中原王朝通行的“五铢钱”属于同一体系。《大唐西域记》中“货用金钱，银钱，小铜钱”张平指出这里的“小铜钱”是属于龟兹本土铸造的钱币，其中包括汉龟二体钱。可见，汉龟二体钱在彼时广泛流传使用于民间。

隋唐时期是中国发展历史上一个大一统时期，自在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得以衍生发展，各民族之间的交往交流交融不论是在深度和广度上都有了空前的进展。在多民族中国的发展过程中，货币的逐步统一无疑是有利于中华民族共同体之建设。中国货币发展在唐朝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唐武德四年（621）开始铸开元通宝，长达700年之久的以重量命名的五铢钱被废止，开启了“通宝”“重宝”“元宝”的历史。唐王朝对西域进行有效管控，使得中原与西域商贸联系更加紧密，西域秉承中原风貌的自铸币得以空前发展，前后涌现出“日月光金钱”、仿唐开元通宝的“汉粟二体钱”“突骑施钱”。

17世纪中叶，乾隆帝在新疆设立总统伊犁等处将军，便首先在新疆的叶尔羌设立铸钱局，铸造“乾隆通宝”，随后设立诸多铸钱局，发行多种“新疆红钱”，并在天山南北通行使用。“新疆红钱”采用中原地区传统的浇铸技术，体现了新疆钱币与中原钱币的高度统一性。

各朝各代新疆广大地区流通的中原货币以及承袭中原货币体系的本土自铸多体铭文钱币，不仅表明自汉唐以来，历代中原王朝与西域的货币往来与影响，还充分体现了西域与中原的密切关系以及自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形成的钱币语境发展历程。

2.多样性

[color=rgba(0, 0, 0, 0.9)]各民族间的交往交流交融一直是我国民族关系的主旋律，共同的经济生活是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形成的物质基础，钱币的使用是经济生活的必要手段之一，新疆出土的历代多体铭文钱币根据铸造年代与铸造地的不同，钱币形式及币面文字呈现出多种样式，这对于窥见中华民族共同体“多元一体”发展脉络，大有裨益。

就钱币形制而言，新疆于阗最早的自铸币“汉佉二体钱”，按照币值的大小有两种版式，一种为大钱，一种为小钱，采用圆形无孔的形制，钱的一面铸有马形或驼形图案；魏晋时期库车地区古龟兹铸造的“汉龟二体钱”，其形制不再承袭之前的圆形无孔，而是按照中原钱币的圆形方孔形制铸造；公元6世纪，粟特人在西域昭武九姓各国仿唐朝钱币铸造的“汉粟二体钱”，币面不再印制统治者肖像或者诸神图案，仅铸文字，货币体系同属于中原；之后的“突奇施钱”以及吐鲁番地区高昌回鹘铸造的“日月光金钱”，均仿照唐朝“开元通宝”钱浇铸而成；清代乾隆二十五年（1760），清政府在叶尔羌建造铸币钱局，铸造发行了“新疆红钱”，其形亦为“圆形方孔”。

就币面文字而言，“汉佉二体钱”铸有汉文“重廿四铢铜钱”或“六铢钱”字样，另一面铸有佉卢文；“汉龟二体钱”铸有汉文“五铢钱”字样，另一面为龟兹文；“汉粟二体钱”与“突骑施钱”币面分别铸有“开元通宝”或“元”字，另一面铸粟特文；“日月光金钱”一面铸汉文“日、月、光、金”，另一面铸胡书文字；“新疆红钱”一面铸汉文“某某通宝”“某某重宝”等，另一面左右两侧分别铸有满文、察合台文。

如上，历代新疆出现的多体铭文钱币，以其多种形式构成了以汉文为根基的钱币体系，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货币文化。“多元一体”是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内在结构，历代出土的新疆多体钱币，以外圆内方为形制基础，汉文为主体，辅以其他多种文字，呈现出“多元一体”的固化形式，深植于中华民族共同体之中。

3.传承性

我国先秦时期使用的币制为布币、刀币、圆钱等，秦王朝建立后秦始皇用方孔“半两钱”统一了币制，此后2000多年，币文不断变化，钱币形制却一脉相承，未曾间断，贯穿整个中华文明史，至今仍承载、记录和包含了历史进程中极为丰富的文化内涵。新疆历代的多体钱币，自始至终承袭中原钱币形制，使用中原先进、成熟的技术。圆形方孔的外观，反映了中国古代天圆地方的宇宙观；币面文字的演进，反映了古今文字的演变，以及多体文字随着朝代而更替的史实。如汉代“汉佉二体钱”铸汉文篆书与佉卢文，唐代“日月光金”钱铸汉文隶书与胡文。新疆出土的历代多体铭文钱币作为中国古钱币的一部分，以其丰富的文化内涵，从器物、制度、思想，集中而典型地体现了中华文化的内蕴和特质。它们不仅是西域用作贸易交换的媒介，还是中原与西域交流交往交融历史进程的实物见证，是反映自在阶段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逐步形成的固化形式之一。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形成与发展离不开社会历史中的主体及主体实践。而新疆历代多体铭文钱币正是见证主体实践的实物证据之一，更是传播中华文化的历史传承载体之一。

三、结语

新疆出土的历代多体铭文钱币，以其建立于自在中华民族共同体之上的普适性、多样性与传承性不仅诠释了中华文化西域单元的历久绵长，亦从侧面反映出中华文化根脉下多元文化在历史的交往交流交融中得以内化融通，最终成为全体成员普遍认同的价值观念与历史记忆。这些钱币所传达的核心内蕴是以汉语为根本的多元一体历史语境，因之构成的共有精神家园及观念共识已融入历史之人心血液当中，成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内核隐性基因之一。

基金项目：本文系伊犁师范大学2022年度高级别培育项目“新疆出土历代题铭精粹选释及所见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史迹研究”（项目号：YSPY2022005）；2021年度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项目号：21BZS118）；2021年度国家民委民族研究项目《新疆出土文献文物与中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研究》（项目号：2021-GMB-037）；伊犁师范大学创新培育团队计划“汉语言文字与新疆史地研究”（项目号：CXSK2021006）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伊犁师范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伊犁师范大学边疆中华文史研究中心

原文载于《新疆地方志》2024年第1期

资料来源：https://mp.weixin.qq.com/s?__biz ... 3b88181dab&scene=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