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记金钱”考 ( 吉林 谷潜)

永古

“义记金钱”考 ( 吉林 谷潜)

　　吉林省博物馆馆藏“义记金钱”四枚，铜质，呈方孔圆形，面文均为真书，直读，阔缘。背穿左右各有两个方胜。直径3.9厘米。重24.1克，(图一)早年由上海文物库以游戏钱调拔给我馆收藏。

　　早在清末民初，浙江一带曾把“义记金钱”看作为游戏用的筹码或当作压胜品。有些钱币收藏者把它列入正品之外，不予重视。就是近三十多年来，亦未引起足够的注意和研究。

　　“义记金钱”是十九世纪五十年代浙江南部金钱会农民起义的入会信物之一。而不是流通货币。是近代中国农民反抗清政府的残酷统治和地主阶级沉重剥削，进行武装起义的极为珍贵的历史文物。采用“义记金钱”这种古代货币形态。作为农民起义会的信物和斗争活动中凭证，是浙江、福建一带农民斗争的创举和特征之一。
　　

　　图一

　　最早报导“义记金钱”出土情况的是解放前出版的某杂志。据张季量先生说是“新光杂志”。(1)一九三六年冬该杂志某期的“泉币门”中曾首次刊载了一枚“义记金钱”的拓本。可是查遍各期“新光杂志”，也没有这条报导。何况“新光杂志”是一九四一年才创刊的。不过读张先生引用它的一条新闻来看，决非杜撰。这则新闻说，浙江平阳县城在疏濬白石河时，于河底清出的污泥中发现大钱三十余枚，面上铸“义记金钱”四字。挖河民工每人分得一枚。其余的被闻迅赶到现场的县长徐某取走。又说该种货币是前清咸丰十一年(1861年)平阳金钱会匪所铸。由于“义记金钱”首次在平阳县城出土和报导，因而有人称它为“平阳金钱会”。金钱会起义所波及的地域为浙南闽北，涉及浙江温州。瑞安、平阳、泰顺和福建的福鼎等市县的广大地区。“义记金钱”墨本刊出之后，当即引起国内许多钱币收藏家和研究者的注意。其中首推张季量。王荫嘉、蒋伯壎、郑家相诸先生。一九四一年七月上海有“泉币学会”组织，并出版“泉币杂志”，上述诸先生均是泉币学社的社员。而当时蒋伯壎正任职于浙江丽水邮政管理局。丽水东南二百里即平阳县城，是金钱会起义的主要活动地区。经蒋先生的多年搜集，各种“义记金钱”被陆续发现。现在见到的“义记金钱”除图一这种外。还有背穿上“天”字、“地”字、“离”字诸品。(图二、三、四)随着“义记金钱”诸品的先后出土和金钱会史料的发现，一九四一年张季量先生著文对“义记金钱”进行了考证。(2)这是最早介绍“义记金钱”的专文。其后又经郑家相先生悉心收罗。于一九五七年在上海旧货摊上获得背文为“震忠团练”义记金钱一枚。(图五)是目前金钱会信物中的仅见珍品。据郑先生说，目前流传的“义记金钱”，有天字钱五枚，地字钱四枚。背无字钱六枚，离字钱三枚，震字钱一枚。(3)共十九枚。其中是否包括吉林省博物馆收藏的四枚在内，则不得而知。

　　

　　图二

　　

　　图三

　　

　　图四

永古

　　有关浙江平阳金钱会起义史料的发掘。经过几十年来各钱币收藏家和各方面同志的努力，也取得了很大成绩。据目前所知，最早记载金钱会活动的是黄漱兰的《钱虏爰书》和赵之谦的《章安杂说》。两书均为私家著述，又系手抄本，尚未付梓刊出，所以很难看见。黄漱兰是瑞安县的殷户绅士。咸丰十一年(1861年)十、十一月间金钱会围困瑞安时，黄漱兰等十余名地主级阶中的反动分子纠集各地团勇数千人，据城死守。因而他对金钱会起义的整个过程是十分清楚的。(4)《钱虏爰书》是以日记的形式记载了金钱会起义的发生、发展直至失败的全过程。赵之谦(1829——1884年)是清末著名的书画家和篆刻家。浙江会稽人(今绍兴)。金钱会起义时，他正客居瑞安。亦是金钱会起义的目击者之一。他把当时的所见所闻随手记录下来，日积月累，汇集成册，自题为《章安杂说》一卷。(5)《章安杂说》手稿初为沈均初藏。后辗转为钱币学家王荫嘉所得。(6)

　　稍晚于《钱虏爰书》和《章安杂说》的是孙衣言的《会匪纪略》孙衣言字劭闻。号琴西，浙江瑞安县人。道光三十年(1850年)进士，官至太常寺卿。当他见到黄漱兰的《钱虏爰书》一文后，“综其大要，参以所闻，为《(会匪)纪略》一篇”。作为对封建统治阶级的官僚，孙衣言直言不讳，撰写《会匪纪略》的目的是“使愚民(这是孙对广大人民的污蔑之词)可以为戒。而后之仕我郡(指温州府)者，也有所取鉴焉。”(7)

　　刘祝封的《钱匪纪略》成书之时，距金钱会起义被镇压已四十余年。刘祝封和黄漱兰同时被金钱会围困在瑞安城中，在弹尽粮绝、又无援兵的危急情况下，他和孙稷民，曾燕卿三人，在咸丰十一年十一月初三日夜，缒城而去，去郡城温州求救。四十余年后这个和农民起义为敌的地主分子年已七十，仍惊魂未定。感到“若遇此不言，则终无可言之日矣。”妄想让后人来评说“孰是孰非，孰功孰罪”。(8)解放前《钱匪纪略》曾为蒋伯壎先生传录。从浙江分寄给上海一些钱币收藏家。后为汤艾先生借友人张季量的抄本，又传录一遍。汤先生的抄本在一九五九年六月被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编辑入《近代史资料》第三期中，并更名为《金钱会纪略》。从而《纪略》广为流传，为研究金钱会和“义记金钱”比较容易得见的资料。

　　一九五九年、一九六○年，浙江省文管会曾二次组织有关人员，对金钱会农民起义的史迹，进行过实地考察和调查。(9)值得注意的是这次调查曾征集到记载这次起义的稿本多种。浙江省文管会编有《金钱会资料汇编》，可惜尚未整理出版。
　　

　　图五

　　一九五六年马允伦同志曾经到浙江平阳一带进行社会调查，搜集到民歌一首。是流传在平阳县钱仓一带群众的口中，是怀念金钱会起义的口碑，民歌由赵永度的母亲口述，赵母当年已六十九高龄。据说是金钱会起义领导人赵启的孙媳妇，歌中唱道：“平阳坐落翟太爷，官不法。民难活，逼得良民造“金钱”。(10)翟太爷就是当时的平阳县令翟惟本。

　　早在清初，浙南就有天地会(又称三合会、三点会)活动。天地会是民间的密秘结社，以“反清复明”为宗旨，把广大贫苦农民、手工业者、小商贩，甚至兵丁僧尼等组织起来，反抗清政府的残酷统治和剥削。金钱会就是天地会的一个支派，他的主要领导人，创始者赵启(《平阳县志》作赵起)，是浙江平阳钱仓人。钱仓紧靠鳌江北岸，是浙南闽北的交通要道，赵启早在鳌江码头当苦工。由于帝国主义的大抵洋火轮的侵入，夺走了东南沿海传统的木帆船运输业的生计，大批船工失业。赵启被迫在钱仓开设饭铺，他为人慷慨，乐于助人，因而深得鳌江两岸贫苦农民的尊敬，人称“赵大哥”。

　　金钱会秘密活动的时间较长，从咸丰初年起直到咸丰八年(1858年)才公开成立。前后达六、七年之久。金钱会初起时只有八人，他们是：赵启、孟州、王秀金、缪元、谢公达、朱秀仙、陈十一、周雄、是金钱会早期的领导核心。他们按照传统的天地会组织形式。仿桃园结义故事，拜为兄弟。当时，他们八人取康熙钱十六枚，将铸有满字的钱背向内，二两相对，上下钉以两鉉，系以辫绶，藏在皮襟内作为他日相见的凭证。不久，赵启采纳程杰的建议，用旧钱熔铜铸造“义记金钱”。入金钱会的只要缴纳几百文制钱，就发给“义记金钱”一枚。据刘祝封说，“义记金钱”的金字头从入，而不从人，以作记号。今验证实物，除大样离字钱外，其余的都从入。赵之谦的《章安杂说》也说：“铸钱印文曰‘金钱义记’，背文两方胜”。金钱会成立不久，会众即有几千人，当时的平阳县令翟准本，妄图收买金钱会，把它改编成“团练”。赵启等人将计就计，乘势发展会众。至咸丰八年四月，金钱会即将举行武装起义的前夕，已拥有十余万人之多。

　　金钱会的迅猛发展，使当地的官僚和地主惶惶不可终日。当时，侍读孙渠田(又名孙锵呜，后被清政府撒职罢官)以广西学政的头衔奉旨在籍办团练，由于太平天国起义对清军打击甚重、清政府深感兵员不足，咸丰皇帝下诏各省举办团练，调动各地地主私人武装，采用各自为战的策略，(11)妄图扑灭风起云涌的人民革命运动。但当孙渠田见到气势澎湃的金钱会众时，也不得不惊叹说：“养痈贻患，一至于此。今势曰蔓延，其将无术以御之乎！”(2)

　　一八六一年八月二日，金钱会数千名会众一举攻占了横行乡里、鱼肉人民的瑞安林壤恶霸地主陈安澜的巢穴。举起了金钱会武装起义的大旗，金钱会起义初战告捷，使那些“团勇官役见者皆股慄。”(13)九月二十四日，金钱会又乘胜进攻安义堡。安义堡是孙渠田的大庄园。是平阳、瑞安一带地主团练的顽固据点。拿下安义堡，对打击反动地主的气焰和提高金钱会的士气，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为了防御金钱会，孙渠田加固加高了这个城堡的围墙。附近各地的土豪劣绅也纷纷逃入安义堡内，妄图凭险顽抗。但这个苦心经营的反动堡垒，却不堪一击，被金钱会焚为废墟，十月二日，金钱会攻入温州府城当日又撤至城外。同时，金钱会又分兵攻占了福建福鼎县，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和库银，并释放了死囚。七月七日再次围攻温州。之后，金钱会积聚力量，在十月下旬，与清军、各地团勇在瑞安城下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围困瑞安县城达一个月之久。此时太平天国入浙部队的前锋已经到达处州(今浙江丽水县)，距温州府境仅百余里，到瑞安县也只一二日路程。清军害怕太平军和金钱会会师，派重兵死守桐山，使太平军不能越过关隘和金钱会取得直接联系，金钱会在太平军进军浙江的鼓舞下，在同治元年(1862年)，再度攻克平阳城，是年五月，太平军在浙江受挫，各统兵将领先后牺牲。浙江的革命形势急转直下。在此以前，从福建调来的清军总兵官秦如虎，率军至福鼎、桐山一带，被金钱会所阻击，不敢前进，此时清军又向洋人借款五百万元，筹措军饷。在太平军陆续撤离浙江时，秦如虎和各地团练纷纷向金钱会反扑。金钱会领袖，太平军统帅通天王白承恩(又名白老三)在雷桥的战斗中，壮烈牺牲。至此金钱会起义受到严重的挫折，一部分会众投奔太平军，一部分转战进入福建。一八六二年六月十七日，赵启潜行至玉环岛由于叛徒林宗启的告密，被清军参将钟周秦杀害。至此，轰轰烈烈的金钱会起义失败了。

　　金钱会起义，是浙南人民一次英勇反抗清朝统治者的革命斗争。起义虽然失败了，但是浙南人民不屈不挠，前赴后继的反抗精神，将与世长存。革命者遗留下来的“义记金钱”，是我们缅怀革命先烈们的最好纪念品。

永古

　　根据现今存世的“义记金钱”和有关金钱会史料，综合前人研究成果，我认为：
　　一、金钱会初期，先有赵启、谬元、周雄等八人“结为兄弟，分作八卦”(13)开始。“分作八卦”就是把分别铸有八卦的八个字(乾、坎、艮、震、巽、离、坤、兑)的“义记金钱”按一定次序分给每人一枚，作为各人的名号。这个次序很可能是按照每个人年龄来排列的。既是兄弟，就有老大、老二、老三的分别。

　　二、金钱会的创始人是赵启等八人。先用康熙钱为凭证。不久就铸“义记金钱”分给每人。从现存的“义记金钱”来看，背文“离”字的比其余的“金钱”要大，直径达4.6厘米，而且金字的首二笔不作“入”字，以区别于一般的“金钱”。这种大样背有八卦文的“金钱”应是金钱会首领使用的信物。背无文的“金钱”，形制较小，为一般会众所持有。这些“金钱”。具有护身作用，当金钱会攻占一地，入会者持此信物，并披发垂手，不执军械，只叫众兄弟救命。若不这样，即非金钱会人，将受到惩罚。而作战的金钱会众，则头裹红布，腰挂信牌。会众相见，不分长幼，均以兄弟称呼。金钱会又有保首，是为百人之长。统率人数无定额，约数百人。今有“天”字、“地”字、“金钱”，形制大小和背无字“金钱”相同。是否为如保首所持用，尚无明证。

　　三、目前只发现背文“离”字一种“义记金钱”。曾有人以为它不是卦文。因为实物证据不足。可是当事者赵之谦在《章安杂说》中记有：“平阳人金钱会……铸钱印文曰‘金钱义记’，背文两方胜。……近复益红帖，……又有一布条，上印连环‘合同二字，内图方胜钱帖，天、地、八卦各号”。这是赵之谦从金钱会信物之一的布条上所见到的钱文和它的式样。之后在咸丰十一年九月初四日，赵又从被缴获的“金钱”中见到了“背上有‘天’字的金钱，钱甚完整可知其种种不一，又有‘地字钱。既然布条上图录了“金钱”背文有天、地、八卦的名号。实物中又有“离”字钱。那么，其余七个卦文的钱，亦是应该有的，只是至今尚未发现而已。在咸丰十一年十一月当金钱会久攻不下撤离瑞安城时，受到清军和团练的夹击。赵启为稳定军心，曾“伪言江西垟，兑’字号将至”。(14)从这句话中可知，驻扎在江西垟(在今平阳县)的一支金钱会部是持有“兑”字“义记金钱”的将领统率的。该“兑字号”将领应是赵启等八兄弟中的一个无疑、再考，至今流传在浙江平阳一带的一首怀念金钱会起义的民歌中，有一段是：“三月好景三月三，金钱分出外地方，坎字分出桥墩门，离字分出东江山。”(15)说明金钱会首领是以八卦的八个字作为自己所率领部队代号。好似现代军队的番号，而且每个代号的部队分别把守一个地方，如歌词中的“坎字号”部曾驻防在桥墩门“离字号”部曾驻守在东江山一带等等。又郑家相先生在一九五七年曾得背文为“震忠团练”义记金钱一枚。“震”字也为卦文。该钱始铸于咸丰十一年二月。这时正是平阳知县翟惟本改金钱会为团练之时。这种“金钱”使用时间不很长，到同年六月，金钱会起义，就停铸了总括“义记金钱”背卦文的，实物有“离”字、“震”字钱二种；文献中叙述到的有“兑”字、“坎”字钱二种。

　　四、既然“义记金钱”背有卦文的为八个结义兄弟所有。那么至今“离”字钱却已发现三枚，这又作何解释。金钱会起义，由于广大农民、手工业者、小商贩等的积极支持和踊跃参加，队伍迅速壮大，斗争形势蒸蒸日上，使温州、平阳、瑞安、泰顺、福鼎一带的清朝官吏、兵弁、殷户富商、土豪劣绅们寝食不安。在这暴风雨般的革命斗争中，阶级矛盾更为复杂激烈，一些社会渣滓、无赖子弟、亡命游手之徒往往乘机投入金钱会，而一些官弁污吏、有家财而无势力的地主分子也纷纷依靠金钱会；以保自己的身家，就是金钱会的最高领导核心不仅各人的出身、经历和入会动机各不相同，同时随着斗争形势的发展和变化，随时有增减和变动。而决不是始终如一的。这可以从各家对金钱会的八个兄弟的记述在各个时期都不一样中可以略知一二。就以刘祝封《钱匪纪略》一书的记载来看，赵启、朱秀仙、陈十一、谢公达人等始终坚持斗争，最后都光荣牺牲；周雄、孟州则在斗争受到严重挫折的紧要关头，脱离了金钱会，各自逃回家乡：而王秀金则在和赵启等人结为兄弟的第二年，即咸丰九年，就成为可耻的叛徒。不久在杭州与太平军作战中被击毙。至于缪元的情况，刘祝封没有交代。随着斗争的发展，金钱会中涌现出一批新的有才华的人物。如蔡华、潘英等人。他们先后都成为金钱会的主要领导人。蔡华在加入金钱会时曾说：“邀我入会当与诸君并，否则我不为也。”诸君者就是金钱会的各首领。由于蔡华英勇善战、屡立功勋，深得会众的信任和拥护。因此，他很快地被吸收到领导核心中来。金钱会决定把叛徒王秀金的旧部归蔡华率领。王秀金部是什么卦文号的部队，至今不可而知。但既然蔡华率领王秀金的旧部，那么就得新铸造一枚有某卦文的“金钱”授于蔡华。这种变动和重铸“金钱”的现象，当然不会十分多，但从目前掌握的义记金钱情况来看，至少有过两次以上，这就是能发现同一卦文的“金钱”有数枚的缘故。

　　以上几点，仅为本人粗浅之谈，错漏难免，祈望同志们批评指正。

　　注释：
　　1、2张季量：《义记金钱考》，《泉币杂志》1941年1月第4期。按：应为《新光邮票，钱币杂志》见第五卷第十一期十六页。1936年11月出版。
　　3、郑家相：《平阳金钱会与天台金钱会的信钱》，《文物》1959年12期。
　　4、8、12、13、14、刘祝封：《钱匪纪略》，载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三所编辑的《近代史资料》1955年第3期。
　　5、6、王荫嘉：《二十八宿研斋善本出录》，《泉币杂志》1941年1月第4期。按：瑞安在东汉时称章安。
　　7、孙衣言：《温州会匪纪略书后》，载盛康辑《皇朝经世文续编》卷九十七。
　　9、浙江省文物管理委员会：《金钱会农民起义史迹调查》，《文物》1961年第1期。
　　10、15、《浙南金钱会起义民歌十首》见《近代史资料》1957年第2期75、93页。又见程英编《中国近代反帝反封建历史歌谣选》第300至304页。中华书局1962年9月版。
　　11、盛康辑：《皇朝经世文续编》《兵政七·团练上》。

8888

好资料。